大霹靂出征記

前一次媽媽住院開刀，是在成大醫院，選擇那個地點是因為我可以就近照顧。當時住總統套房，騎著摩托車到研究室僅有不到五分鐘的距離，雖老說自己怕痛，但媽媽擁有連生小孩都只感覺到”酸到腰快要掉下去”的特殊體質，十足是一個模範病人。

這一次住院，媽媽上來台北馬偕，選擇這個地點是因為我在台北 + 醫院離捷運站近 + 我被大家覺得”每天都像在放假”的工作性質。

看到一個大肚婆在病房，很容易就被覺得是”病人”而不是”家屬”，有人就會問：那其他家屬呢？

我就會說，喔，其他家屬都被”關”在台東 顧小孩

我的哥哥，是個家務絕緣體，以前被分配和他一組一起在醫院照顧奶奶，他大概就在那給我睡覺，叫一個大男生幫病人把屎把尿感覺怪怪的，這句話在他身上特別適用。明明都是A型，他也從不窮緊張，擔心自己不做會不會就沒有人做了，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做家事、出去勞動服務、連偷採橘子我都很認真，但他從來就是慢條斯理從不在乎別人怎麼想，所以我老愛跟他計較：為什麼你都不用做！

我的爸爸，是個大男人，小時候晚餐時間他就翹著二郎腿在等出菜，從來沒幫過忙，儘管媽媽也是個職業婦女。到我到了一定年紀敢損他的時候，每次聽到他碎念媽說，”阿怎麼魚煎成這樣”，”怎麼弄個晚餐弄三個小時”，我就會瞪他一眼”媽媽從早忙到晚，要不然你來煮！” 這時爸爸就會被我逗笑。

一個人一生就是要做那麼多事的

這一點在爸媽的互動上，漸漸顯型。

爸爸漸漸開始會煮特殊料理像炒大腸、泥鰍等等（當然，就是把廚房弄得亂糟糟然後閃人），也漸漸會一大早和媽媽去菜市場買菜，和媽媽一起早起爬山（有時候回家會被挖起來一起走路，看爸爸閒不下來拿根竹條邊打路旁的樹葉邊和媽聊天，連邊走邊睡的我都覺得很有趣），當了爺爺後，更是花很多精力帶孫子…

常常被爸爸用”女兒我很想你也”騙回台東，但回家又看不到爸爸的蹤影，媽媽就會說”奇怪，平常都很早回家阿”…所以感覺到那應該是他的特殊平衡 ~”卉瑄和我是不需要同時存在的”~有人可以陪媽，他就多了時間作自己的事，所以只要回家就和媽媽跑市場、煮飯、陪到她加班回家 (還好我對小孩子很兇，兩個姪子看到我就”緊拴”，沒有辦法幫忙帶小孩~ )

這一次媽媽住院，有兩個小孩在身邊，哥哥一家當然很難舉家上台北，爸爸一直說要來，被我用”你不來我照顧媽媽就好，你一來我還得多照顧一個人” 的藉口強力推辭。

好了，但是竟然天天照三餐打電話～

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應該不稀奇，但是在爸爸身上特別不搭

原因是，爸爸從來就不是體貼多情的人

跟他講電話常常被他還沒講到”byebye”就被掛掉，不然就是敷衍了事一分鐘之內結束掉對話。之前有時候要離開台灣好幾個月，我都喜歡爸爸來送行，因為媽媽會送到火車站時，停在那裡揮手，目送你離去，眼眶含淚，這種灑淚的劇情配合上愛哭的人如我，常常都得上了火車還在哭，被隔壁的人斜眼對待。

但爸爸就不一樣了，他從來就不是那種依依不捨跟你揮別的人。常常都是我在火車站一下車要跟他揮手再見時，他咻一聲就飛車離去，還可以看到他在車裡馬上拿起手機要聯絡事情，我自導自演的”離別的傷感”馬上就急煞車”阿是怎樣，巴不得我趕快走睨～”。

第一天手術，手術前後關心一下是必要的

但是往後幾天都七早八早就接到電話”阿今天情況怎樣？”

下午再一通”現在呢？”

好笑的是，手術後一天媽媽身體不舒服不想聽電話，被拒絕了三次後，爸爸竟然問”你媽媽不想跟我講電話喔？”

我聽到差點沒口水嗆到自己，啼笑皆非的問  ”爸你 真 的 有 那 麼 愛 媽 媽 喔？平常老婆在身邊你就常常跑不見，現在老婆不在身邊了你照三餐打是怎樣”

爸爸很委屈的說 ”阿你媽媽不在 我早餐都不知道要吃什麼” …

人都是會變的

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幾十年，分享的人生經驗都變成了默契，而真的能對你生活大大小小事認真聆聽、接納的，就是越牽手到最後 越珍惜的另一半…